文丨陈晴信息工程大学洛阳校区
摘要:探究美国智库在军事情报工作中的角色和作用,把握智库与情报界的互动关系,以期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更好地服务我国情报工作提供一定参考。以对美国军事情报工作具有影响力的两类智库代表作为案例研究对象,对其基本情况、研究产品、组织活动等进行梳理和研究,分析其对军事情报工作的影响。通过梳理可得,美国智库是美国军事情报工作研究的“合作者”、人才的“储备库”、社交的“新媒介”,美国智库丰富和拓展情报基础理论,探索和创新情报研究方法,辅助和支援情报工作实践,监督和控制情报合规工作,对美国军事情报工作起到重要的弥合和支撑作用。
智库作为各国政府的智囊团队和咨询机构,在当今国家决策、领导管理、国防建设、社会治理等方面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同时,作为公开来源情报机构的有机组成部分,为军事情报工作提供了重要的智力支撑。我国情报学家包昌火先生认为,强大的智库和情报力量一直是美国无与伦比的软实力。根据《全球智库指数报告》,美国现有智库数量1,家,位列世界第1,且多家智库与国家安全情报机构都有密切联系,在军事情报工作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成为政府及军方进行决策时不可忽视的咨询力量。目前,学术界多从情报学如何影响国家智库发展战略的角度开展研究,本文将反向聚焦,旨在探究美国智库在军事情报工作中的角色和作用,以期更好地指导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促进智库与情报界的良性互动,为我国军事情报工作提供更加高质高效的服务。
1从事军事情报工作研究的智库类别与概况
对美军事情报工作具有影响力的智库,主要有以下两种类型。
一类是以“国家安全”为主要研究领域、具有较强公众影响力的综合性智库,以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enterforStrategicandInternationalStudies)、兰德公司(RandCorporation)、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Institution)、贝尔弗科学与国际事务中心(BelferCenterforScienceandIn-ternationalAffairs)等为代表(根据《全球智库指数报告》,在“国防与国家安全领域”排名前4位的智库),此类智库成立了情报工作相关研究部门或项目组来参与和影响军事情报工作(见表1)。
另一类是以“情报”为主要研究领域、与军事情报关系密切的专业性情报智库(以下称情报智库),据“国际情报教育协会”(InternationalAssociationforIntelligenceEducation,IAFIE)统计,在美国,正式注册的、不同程度发挥着智库功能的,以各种协会、学会、委员会、基金会等名目存在的情报交流、研究组织多达40余家,其中以“情报与国家安全联盟”(IntelligenceandNationalSe-curityAlliance,INSA)、前情报官员协会(Asso-ciationofFormerIntelligenceOfficers,AFIO)、美国地理空间情报基金会(USGeospatialIntelligenceFoundation,USGIF)、海军情报专业人员联盟(NavalIntelligenceProfessionals,NIP)为代表(见表2)。
综合性智库和情报智库在多方面存在差异。首先,职能定位不同。综合性智库侧重于开展学术研究,提供情报产品;而情报智库侧重于提供交流平台、整合情报资源,评估情报工作。其次,研究视域不同。综合性智库以国家安全为研究出发点,会从政治、经济、法律、文化、社会等多方面综合考虑和分析情报问题,研究工作更具全局性、跨越性和立体性;而情报智库多从情报工作本身出发,研究情报具体业务及领域建设发展,研究视域相对较窄,切入角度较为单一,研究工作更具专一性、具体性和专业性。最后,公众影响力不同。综合性智库因具有品牌知名度和政策影响力,其知识产品能够发挥塑造舆论和引导舆论的作用,具有较强的公众影响力;而情报智库专注于情报领域,多以加强情报专业人员的联络和交流为目的,在军事情报从业人员范围内影响力较大,而对公众的影响力有限。
但两类智库因属性一致而都具备智库的一般特征,即都是以影响公共政策和舆论为目的的非政府、非营利的政策研究机构;且由于服务对象的一致性,两者在许多方面也非常相似,如都会受到国家安全情报机构及个人的资助,都会通过多种形式将情报用户、情报利益相关方和公众联络起来开展互动,通过分享学术研究成果增进公众对情报工作的了解,都在美国军事情报工作中颇具影响力。
2美国智库在军事情报工作中的角色
2.1情报研究的“合作者”
冷战结束后,美国情报系统的很多部门都被调整缩编,人员和预算也被裁减,而军事情报却面临越来越复杂的挑战和任务,特别是非传统威胁日益增多,军事情报的工作压力日益沉重,而工作效果却不理想。因而,美国越来越多地依赖民间情报研究机构,智库便成为国家安全情报机构有力的“合作者”。
情报机构会拨付部分资金资助智库从事军事情报研究,如美国空军情报机构资助兰德公司开展对空军的长期性情报研究工作;国家情报主任办公室、国防情报局、中央情报局以及国家侦察办公室等情报机构向兰德公司下属的网络情报政策中心提供资金支持等。这种资助方式能够使智库具备一定的自由流动资金,可以自主决定情报基础问题的研究方向,将部分精力置于军事情报工作发展的长期性、根本性问题的研究。而对于短期情报需求,情报机构会与智库签订合同完成部分情报研究项目,使智库能聚焦于军事情报工作的现实需求,对热点及突发事件快速反应。如美国国家地理空间情报局下属的人类发展管理局资助兰德公司完成了“路线图制定的研究项目”;美国空军总部曾就空军情报分析未来的准备工作向兰德公司提出需求并为相关项目提供资金支持。
此外,情报用户有时也会要求情报机构与智库共同完成情报研究工作,或将情报机构与智库产品进行相互印证和比对。年8月,阿斯平—布朗委员会举行有关公开来源情报的闭门听证会,委员会进行了一项基准测试,让智库和情报机构同时利用公开来源搜集有关布隆迪的情报。在快速订购后,委员会马上得到了多家智库提供的部族武装战斗序列信息、战略评论和俄罗斯1比25万地图,智库的反应速度和公开来源情报搜集的完备度远高于情报机构。年1月,美国空军发布“跨部门情报监视侦察技术”公告,邀请情报机构及智库提交创新性技术概念书,以帮助空军实现杀伤链集成项目,确保空军对紧急威胁的全频谱感知。兰德公司、贝尔弗科学与国际事务中心的网站都发布该公告以承接相关领域的研究工作。年9月,美国国土安全部选择由美国国家地理空间情报局和美国地理空间情报基金会共同解决快速演变的地理空间情报领域面临的问题。最终,国土安全部科学和技术局与美国地理空间情报基金会签订HSHQDC-17-C-B合同,由美国地理空间情报基金会提供“顶点项目”(ApexProject)。
智库研究的开放性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突破情报工作的思维局限。由于情报分析是一种认知活动,分析人员极易受到“团体迷思”的影响,即随从集体意识、跟从团队决断,长此以往易形成集体思维闭环,使得团体内研究员习惯以往经验、产生思维定式、缺乏质疑精神、导致固化判断,这种“专家心态”极易忽视对情报多种可能性的审查,致使分析结论存在一定失误的风险。这一情况的重要诱发因素被美国心理学家欧文杰尼斯定义为群体与外界隔绝,即封闭的氛围使情报人员的思维受限。而智库作为“圈外人”,能够提供更多竞争性假设,突破情报机构侧重的某个可能性最大的解释或预测,通过共同研究、合作交流等方式打破群体闭环,一定程度地弥补“团体迷思”带来的视野盲点,使情报分析工作更加客观、严谨、全面。
2.2情报人才的“储备库”
得益于美国选举制度和政党制度,智库研究员与政府、军队人员可以通过“旋转门”不断换位交流,智库成为部分军事情报人才的孵化器、落脚点和加油站。
美国智库通过设立培训项目为情报工作培养和输送大量情报人才。如贝尔弗科学与国际事务中心设立的“雷卡纳蒂卡普兰(Recanati-Kaplan)基金会奖学金”每年资助美国及世界军事情报领域的优秀人才,在哈佛大学接受为期一年的培训,该项目仅在年就为来自8个不同国家和11个不同情报机构的16名研究员提供培训。情报与国家安全联盟设立的“快速辅导”(SpeedMen-toring)项目每年春季会邀请政府和军方主要情报机构的高层领导和专家,向有志于从事情报及国家安全工作的中青年学员提供职业发展辅导活动。美国地理空间情报基金会的要务之一也是提供教育培训,向经认可的高等教育机构的学生颁发奖学金和地理空间情报分析技能的认证书;同时设立“K-12”项目,即每年培养12名学生,增强学员对地理空间情报的认识,为其进入国家安全情报机构提供准备。
智库为情报人才提供落脚点。前任国防情报局局长、国家安全局局长肯尼思米尼汉(KennethMinihan)退休后在情报与国家安全联盟担任要职;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的高级顾问马克利珀特(MarkLippert)曾是海军“海豹突击队”情报官,高级顾问雷蒙德杜波依斯(RaymondF.DuBois)曾在越南战争中部高地作战情报行动中任中士近13个月;兰德公司研究员福勒斯特摩根(ForrestMorgan)曾服役于空军情报机构,从事信号情报分析工作27年。这些实践经验丰富的情报专业人员“退役不退圈”,既能够帮助智库更加深入地了解情报工作的实际需求,提出富有针对性的意见,加强智库对于军事情报工作的研究,又能够利用自身影响力,拉近智库与国家安全情报机构的关系,实现双方更深层次的合作与交往,最大程度上发挥了人力资源的价值。
此外,智库是情报官员转任高级职位的加油站。由于美国执政党更替频繁,许多情报界官员在政府更迭后不得不离开“庙堂之高”而暂居幕后从事研究工作,以待下次命运垂青。如前任国家安全局局长迈克麦康奈尔(MikeMcConnell)离职后,担任了情报与国家安全联盟董事会主席,年初在联盟卸任后,即被小布什总统任命为第二任国家情报主任;前任国防情报局局长詹姆斯克拉珀(JamesClapper)“旋转”出情报界后,即在情报与国家安全联盟担任总裁,随后又重返情报界担任负责情报事务的国防部副部长及第四任国家情报主任。这些再度复出的领导人能将智库工作时的研究经验及成果应用于情报界工作实践,直接影响情报工作和政府决策。
2.3情报机构社交的“新媒介”
情报工作是一项团队活动,团队需要的是凝聚力、正式和非正式的沟通、合作、共同的思维模式和类似的知识结构——所有这些都有助于信息的共享。但是共享需要开放,而需要从事秘密活动的情报机构都会排斥开放,因而智库的开放性会在一定程度弥补情报机构的不足。智库由于较少或不受保密制度的限制,在情报分享方面更为高效,能够提供较为开放的平台,通过多种交流方式,为具有共同思维模式和类似知识结构的研究人员提供沟通媒介,为情报机构增加了多一种“社交媒介”的选择。
一方面,情报人员通过智库提供的平台扩大同行接触范围。如海军情报专业人员联盟和美国地理空间情报基金会以会员制方式吸引相关领域专业人士加入,前情报官员协会和中央情报退休人员协会的成员大多为曾经在情报、反恐和国土安全领域服务的工作人员。成为这些智库的成员后即可联系其他业内人员、接受专业教育培训、阅读成员数据库及学术文档、参加情报委员会和工作组、参与智库论坛讨论活动等。在智库构建的枢纽中,原本联系甚少的军事情报人员能够接触联络其他领域人员、分享最新信息、积极响应国家安全情报机构的倡议和需求,同时国家安全情报机构有相应任务需求时也可通过智库联系专业人员,军事情报工作因人员的网络化链接而效能倍增。
另一方面,情报用户通过智库增进与情报工作利益相关方的沟通联络。在情报工作中,利益相关方包括搜集人员、处理人员、分析人员,以及为保障这些人员而计划、建立各种系统的人员。智库通过举办各种活动会将情报用户与情报利益相关方汇聚到一起,情报利益相关方能够直面用户的需求,最终生产的产品也更能达到用户的预期。如年5月29日,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组织线上活动,邀请国防部联合人工智能中心主任杰克沙纳汉(JackShanahan)中将参与,讨论国防部和情报界如何更好地利用人工智能执行未来的国防和情报任务,有意从事相关领域的研究员可以通过参加“国际安全计划”项目进入线上互动平台,与杰克沙纳汉中将直接开展互动。
此外,公众也可以通过智库网站、公开的产品及相关活动了解和认识军事情报工作。因军事情报工作具有隐蔽性,国家安全情报机构与公众接触机会较少,而智库开放性的特点能为公众理解并支持国家安全情报机构的政策行为提供更多途径,如兰德公司近20年来,在